晚意

笔锋至此怎能平淡而终

《插翅难逃》(五十二)(凤楷)

  蜀王宫修得不差,相比皇宫是低调的奢华。于是他想起初入皇宫的感觉,如临仙境,这个仙境是他所谓的“家”,然而在这个“家”里面,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,不得欢愉。

    而今他斜躺榻上,手中转着从民间得来的草帽,好不悠闲自在,这才像是个家。家不只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建筑,更是人和感觉,这里有师父,有自己的事业和闲情逸致,有自己的归属感,所以为家。

    转着转着他突然停手,不想去争夺皇位了。

    倒不是好日子过久了志气消磨,相反,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,该做什么。

    之前他的身份只是皇子,还是个私生子,为了生存不得不去争个立足之地,而皇子这个身份就已经赋予了他终点,必须是皇位,是以他拿身家性命作赌,而今他有了别的选择,可以说是更好的选择。

    西蜀易守难攻,再有北椋徐凤年相助,经几年厉兵秣马休养生息逐渐壮大以自保不是难事,京中派系众多,树大根深,纵使借北椋的力夺了皇位,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,坐不安稳,若败了势必会被格杀,人生本就苦短,非到穷途末路赵楷向来求生不求死。

    再者徐凤年......公然支持他造反就等于北椋同皇室彻底撕破脸,自己凭什么要拉上他的整个北椋陪自己来这一场豪赌呢,就因为徐凤年爱他吗,因为徐凤年愿意吗,他可以为事业不择手段,但同样的,此时徐凤年也是他想用尽手段去守护的,他不可以那么自私。

    最后,穷兵黩武不义不智,天下皆苦战,须知一将功成万骨枯,谁的命不是命。

    帝王业、帝王心皆备,何须执着帝王名,力所能及下只为蜀君造福一方有何不可。

    了然、豁然、欣然,赵楷搁下草帽铺陈纸笔,准备给徐凤年写封信,这几个月来他时常收到北椋的来信,不过是些家长里短以及字里行间别扭的相思意,赵楷忙着处理政务鲜少回信,两个月前实在忍无可忍回了几个字:本王在忙,别烦!

    徐凤年哪里是个听话的主,这么一来偏生要和赵楷对着干,于是写信愈发勤快了,隔三岔五就寄,赵楷嘴上说着烦却从未心生烦意,相反他会噙着笑将信上的字一个不落看完,如数家珍。

    而今七月流火暑气消解,还没到秋收农忙时,有那么一段相对空闲的时光,他现下握笔迟迟未落,相比写信他更想见徐凤年,但他也不想再踏入北椋半步,可是写信写什么呢,千言万语,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忽而黎平递来新的信封,说是从北椋寄来,但没有署名,赵楷接来一看,这上面的字迹他可认得,是曾经心心念念之人所写,徐渭熊。

    她是个干脆利落的奇女子,向来懒得多说废话:前月北椋斥候来报北莽突袭西蜀,凤年得知率轻骑先行拦截,中刀重伤,高热昏迷唯唤汝名姓,现已好转,但盼即复赐,慰其意。

    蜀地虽然易守难攻,但并非坚不可破,这里百废待兴,北莽骁勇善战,若是奇袭而来,多半抵挡不住,可以说徐凤年救了西蜀一次。

    不过他的做法属实危险,徐渭熊信里虽寥寥数语,他便能将整件事情的大概推算出来,北莽人多且勇,徐凤年就带一队轻骑,要是没有援军及时赶到,徐凤年怕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了,更不可能替西蜀击退北莽。

    当真是......不要命了。

    赵楷的心亦是绞着痛,挥笔写了几个字算是回复叫黎平寄过去,自个起身就去了练武场,半刻也懈怠不得。

    黎平瞅了瞅那几个字,觉得蜀王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。

    “徐天狼,笨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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